为了瞭一眼大雁过境

　　鸟在头顶盘旋了一圈，又盘旋了一圈，又盘旋了一圈。突然意识到，不是喜鹊在玩，是猛禽。我掏出手机，想要拍下来。这是一个愚蠢的举动。手机追逐不到猛禽，而且手机使得感觉出现了丧失，瞬间打破了风和鸟制造的自由。于是放弃拍摄。猛禽已经越飞越高越飞越高，高到终于看不见。就在我懊恼的时候，猛禽在高天上又出现了，近于黑点，不是一只黑点，而是两只黑点。其时我在佛光山顶。即使在山顶，四周是更高的群山，群山给出高天的边际，又一望无际。

　　猛禽不会把狗狗小白当猎物吧。我赶紧找小白，她蜷在脚边。听说金雕能叼起小羊，甚至抓金丝猴宝宝。

　　一位野生动物摄影师，追拍一只豹子许多天。某天豹子冲着镜头飞奔而来，他放弃了拍摄。事后他说，摁快门会影响他和豹子对视。我也能理解，约翰·亚力克·贝克为什么会拖着病体十年如一日地追逐游隼。

　　不断有雉被惊飞。也懒得数几只，实在是太多啦。一只雄雉就在我脚边飞出来。它有好看的长长的多彩的尾巴。

　　野花开得放肆，小白花间穿跃。下山到公路边，小白消失了一会儿。就在她远远出现的时候，天哪，发生了什么。她叼着一只雉，并且在我对她的喊叫声中，一溜烟跑了。小黑倒是在客栈门口卧着，我和他说，小白抓到一只雉，我的意思是，分给你吃了没。傻狗没反应。下午再见到小白，我问她把雉藏哪儿了。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小黑消失了几天。冬天套狗的人多，想来不免惦念。一天黄昏，我带着小白从阎家寨回来，路上走走停停，满足小白飞入庄稼地里玩耍。远远地，一只黑狗奔过来。到了跟前，又立起前爪子扑我，我的裙子上又是几只泥印子。不过，看见他是快乐的，也是感动的。他大概是循着小白留的记号找到了我们。两狗也打成一片。在佛光村口的玉米地里，小白小黑撵一只野兔跑了许久。也有一次，小白撵一只野兔过了马路，飞窜进庄稼地。

　　阎家寨便利店门口，笼子里养着一只兔子。小白吃过火腿肠我吃过雪糕之后，发现兔子在用它的三瓣嘴不停摔打它的碗。我确定那不是玩，它用爪子探一下碗里，也确实没吃的。它便叼起碗来，大力摔打，在笼子里四处摔打。它迁怒于它的碗。它不知道，不是碗的原因，是笼子的原因。它不应该打碗而应该用利齿去咬笼子。只要出了笼子，四野都是庄稼、植物，甚至紧挨着，就是一条河流。

　　早晚明显地寒了。房东大姐说，也不算冷，庄稼都在外头呢。房东大姐的妯娌也说，也不算冷，大雁还没路过呢。

　　说是过了八月十五的某一天，也许上午，也许下午，大雁排着队，呀呀呀叫着，集体过境。地里收庄稼的人，齐齐抬了眼，瞭这些去往远方的大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