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理想的经典系列节目《世界经典通读计划:西方思想3000年》迎来完结,主讲人徐贲用四年多的时间,与听众一起重修错失的人文教育,从《荷马史诗》到《美国宪法》,共读跨越三千年的世界经典,重回人类思想的
看理想的经典系列节目《世界经典通读计划:西方思想3000年》迎来完结,主讲人徐贲用四年多的时间,与听众一起重修错失的人文教育,从《荷马史诗》到《美国宪法》,共读跨越三千年的世界经典,重回人类思想的高光时刻。
西方人文经典阅读系列节目从2018年12月开讲到2023年7月结束,历时超过了四年半,虽然当中因为不同时期的换挡有一些间歇的时候,但基本上是一档一档接着讲下来的。
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工作,还有看理想好几位编辑和播报员的辛勤努力。没有他们的辛苦付出,这个系列节目是不可能和大家见面的。我在这里特别要对他们的帮助和付出表示深深的感谢。
当然,还要感谢的是最初邀请我做这个节目的梁文道先生,是他动员和鼓励了我好几次,我才鼓起勇气担任这个工作的。在音频平台上做这个节目和在课堂里讲一门与此类似的课程是完全不同的。
我在美国大学里讲希腊、罗马、教和《圣经》,以及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的人文阅读,也是每两年连续在四个学期里完成整个课程的四个部分。这是学校人文教育课程统一安排的,也是美国低年级大学生必修的课程。
可是,由于每周3小时的课堂教学时间限制,内容要比我在看理想讲的作品少许多。在美国大学里上人文经典阅读的课程,需要有师生互动讨论,不是老师从头到尾一个人讲。而且,老师不可能对学生的问题有充分的预测,所以会视情况需要,在讨论中穿插其他的内容。所以我平时并不会把教案写成正规的文稿。
做看理想的人文经典阅读节目有所不同,我需要把每一讲的内容完完整整地写出来,对我来说,这也对我讲课的内容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具体而言就是每一讲要有一些明确的主题,陈述要顺畅易懂,不同部分之间要有衔接,还要做一些必要的结论。
而且,对每一档节目的那几十讲还要有总体的规划和安排,避免遗漏重要的内容,或有不必要的重复。换句话说,我得像对待写书那样对待这个节目,而不仅仅是课堂上讲课,讲完也就可以算数。
梁文道老师开始和我讨论这个节目安排的时候,曾经提议我从古希腊开始,顺着往下讲,到启蒙运动为止。是我自己要求从启蒙运动开始讲的,原先的计划比现在大家看到的要有限得多,因为我对这个节目在当下是否有存在的外部条件,估计是不乐观的。
不过还好,由于编辑的不断提醒和把关,这个节目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所以一档一档地接着做了下来。在其他平台上,这恐怕难以想象。
这个节目当然不是十全十美的。不过,今天回顾起来,我感觉更强烈的是庆幸,而不是遗憾。这五档节目我一共写了400讲,实际播出的大概是300多讲。我想,要是以后有机会把没有播出的那些也都陆续补上,整个节目会更完整一些。
要是今后条件允许,我希望有机会再提高一个阅读层次,把这个节目继续往前推进一步。怎么个推进法呢?这要从四个不同的阅读层次说起。就算我不再做这个节目了,大家了解一下这四个阅读层次,对自己今后提高阅读的能力也是有帮助的。
莫提默·J.艾德勒和查尔斯·范多伦在《如何阅读一本书》(商务印书馆,2004)里区分了四个不同层次的阅读。
第一个层次是基础阅读。这是最基本的,一般是在小学和中学里循序渐进地学习,主要是文字理解和会意层面上的阅读,到高中的时候已经比较成熟。但是,正如两位作者所指出的,高中生的“成熟”还不是对阅读者要求的那种成熟,只是指已经能胜任“第一层的基础阅读,如此而已。他可以自己阅读,也准备好要学习更多的阅读技巧。但是他还是不清楚要如何超越基础阅读,做更进一步的阅读”。(第27页)
第二个层次是“检视阅读”(inspectional reading),即有目的的略读或粗读。它让读者能够理解一本书的基本内容,决定自己是否有兴趣或必要做更细致、深入的阅读。这大致相当于人们习惯说的“泛读”。
需要知道的是,“检视阅读”不是指一般人为获得信息、消遣娱乐、满足好奇而对报刊文章、大众读物、轻松作品的泛泛阅读,而主要是指一种判断阅读精力和时间成本的手段,“你并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读这本书。你也不知道这本书是否值得做分析阅读。但你觉得,或只要你能挖掘出来,书中的资讯及观点就起对你有用处”。
你想要发掘所有的东西,但时间却很有限。“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一定要做的就是‘略读’(skim)整本书,或是有人说成是粗读(pre-read)一样。……你脑中的目标是要发现这本书值不值得多花时间仔细阅读。其次,就算你决定了不再多花时间仔细阅读这本书,略读也能告诉你许多跟这本书有关的事”。(第31页)
比第二层阅读要求更高的就是第三个层次的“分析阅读”(analytical reading)。
分析阅读需要对作品有比较细致的分析、理解和诠释,并将自己的阅读体会与他人分享。因此,分析阅读需要在表达自己看法和文本讨论时不断回到作品本身。这样才能把读者自己的理解与特定的原文部分结合起来(当然不需要面面俱到),我在《西方文学经典阅读》里示范的就是这样的分析阅读。
如果你能把一本书从头到尾坚持着粗读下来,“略过那些不懂的部分,很快你会读到你看得懂的地方。集中精神在这个部分,继续这样读下去。将全书读完,不要被一个看不懂的章节、注解、评论或参考资料阻挠或泄气。
……你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之后的了解——就算只有50%或更少——也能帮助你在后来重读第一次略过的部分时,增进理解。就算你不重读,对一本难度很高的书了解了一半,也比什么都不了解来得要好些”。(第35页)
但是,这样的粗粗阅读对于经典阅读来说还是不够的。可以说,那只是2.0版的阅读,往上提升,还会有3.0版的分析阅读,以及4.0版的主题阅读。分析阅读前面介绍过了,那么什么是“主题阅读”呢?
在《如何阅读一部书》里,艾德勒和范多伦把主题阅读称为“阅读的最终目标”, “在讨论某个特定的主题时,牵涉到的往往不只是一本书。……在作主题阅读时,第一个要求就是要知道:对每一个特定的问题来说,所牵涉的绝对不是一本书而已。第二个要求则是:要知道就总的来说,应该读的是哪些书?第二个要求比第一个要求还难做到”。(267)
这里所说的主题接近于我们平时所说的“题材”(subjects),同一类主题的几部作品可以形成互相联系的关系,被归入文学的某一个类别或类别下的子类,如乌托邦文学、恶托邦文学,或者在“思辨文学”(speculative literature)下分出来的子类,如奇想或幻想、科学幻想、末世或后末世文学、历史替代(alternative history)小说等等。乌托邦、反乌托邦和恶托邦小说也可以当作思辨文学的子类。
在美国大学的课程里,这些是给高年级学生开设的选修课程,和低年级学生必修的“通史”人文阅读——希腊、罗马、中世纪、文艺复兴、启蒙运动、19或20世纪文学——是不同性质的课程,在学业程度上也是有高低差别的。
说到“主题”,我得多说几句。我们是在三个不同层面的意义上使用这个说法的。第一层意义是指我们从作品中读出来的与人有关的重要思想,也就是通识教育最关心的那种主题。
认知心理学研究发现,文学阅读不仅让我们获得知识,提高我们的词汇和写作技巧,而且也能使我们成为更好的人,因为这样的阅读会涉及种种与人有关的重要问题。因此,阅读必须关心其中的人文主题。
抛弃、疏远、雄心壮志、美国梦、童年、渐入佳境、商品化/商业化、社区、残酷、死亡、教育、伦理、家庭、命运、自由、徒劳、性别、悲痛、愧疚、英雄主义、希望、身份认同、疾病、个人与社会、纯真与经验、隔离、公正、爱、记忆、民族主义、自然、压迫、亲子关系、自豪、种族、遗憾、拒绝、宗教、责任、科学和技术、性和性行为、社会阶层、灵性、生命的阶段、成功、苦难、生存、传统、暴力、工作。
第二层意义上的主题,就是我在前面已经提到的文学类型意义上的主题,有乌托邦文学、恶托邦文学、奇幻、末世或后末世、历史替代,还有时空穿越、黑色幽默、黑色喜剧、荒诞剧、存在主义、诡异和魔幻、人的兽性和兽的人性等等。
有时候也与第一层次的主题混用。美国著名文学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loom)主编过一套“主题丛书”,叫《布鲁姆主题》(Blooms Literary Themes Series)。大概有十六本,每一本里所收的作品就是按主题汇集的。
他就是混用第一和第二层的主题意义的,包括,异化、美国梦、公民抗命、黑色幽默、死亡与垂死、奴役与解放、探索与殖民、怪诞、英雄之旅、人类的性行为、迷宫、重生与更新、罪与救赎、崇高、禁忌、骗子。
文类意义上的主题所指的基本上都是非写实的作品,因此可以在经验现实的边缘提出写实文学难以提出的具有普遍意义的人文问题。
当然,并非所有的文学都渴望涉及或提出普遍性的主题,也不是所有的读者都在乎这样的主题。许多小说的人物和境况或许具有典型性,但只是满足于讲好故事。
当然,每部小说首要的任务都是讲好故事。如果讲不好,它也不会有太多机会去讲述广阔的,具有普遍意义的主题。但是,只是讲好故事,而忽略重要的主题也还是不够的。
大众文化的文艺作品经常就是这样,人们一般认为像悬疑、惊悚、恐怖、西部、言情、科幻和幻想这样的作品只要能讲好故事就行。
其实并非如此,布鲁姆的那一套丛书所收录的作品中也有不少悬疑、惊悚、恐怖、幻想和科幻的作品,但都需要通过把握它们具有前瞻性和普遍意义的主题才能体会为什么它们能在同类作品中的鹤立鸡群,脱颖而出。
还有第三层意义上的主题,它不像第一或第二个层次的意义那样,它不是现成的或习惯性规定的,它需要由有经验,会思考的读者自己去构建,以形成他自己特别感兴趣的阅读领域。例如,集中营里的人性和灾难见证就是这种性质的主题。
这是一种极端状态下的关于人的生存和反抗的文学。人在极端状况下的“生存”和“反抗”便成为这种文学的主题。这类作品中的主题能够帮助读者辨别自己的生活世界是正常国家,还是无道之邦。
纳粹大的集中营作品,如威瑟尔的《黑夜》、莱维的《如果这是一个人》和《被淹没和被拯救的》、维克多·弗兰克的《活出意义来》、布鲁诺·贝特尔海姆(Bruno Bettelheim)的《知情的心》,还有苏联文学中索尔任尼琴的《群岛》和《伊万·杰尼索维奇的一天》,沙拉莫夫的《科雷马故事》,都可以归入这样的集中营文学。归根结底,它们最关注的也正是人在集中营极端状况下的生存、抵抗和人性危机。
通过这样的主题理解,我们可以把集中营文学和其他“极端状态文学”联系到一起。最接近,并最有参考价值的文类也许是“暴行文学”(literature of atr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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